慢慢地,我了解到,先生故乡这边的社交主要方式是:“请吃饭”。 “请吃饭” “酒局”就是最主要的社交。这类似于我请你喝杯咖啡吃块蛋糕的社交方式。先生故乡这流行价值观是:越多人请吃饭,人饭局越多,就说明这个人非常的popular,非常有排场的一个人,有面子。
我的故乡,自己家请人吃饭,仅限内部。可能是我们家没有那么popular或人气?我们注重家人聚餐,喜欢家宴。家人围着圆桌坐,品尝家人烹饪的厨艺,不怎么喜欢喝酒,尤其不喝白酒,偶尔盛大的节日会喝红酒。
先生故乡的“请吃饭”,是社交方式多过于吃饭本身。首先,是饭局的由头。主人邀请他人来吃饭会有一个主题,这个主题常常不是节假日庆典,而是为了组饭局而凑的“借口”。比如:“xxx家儿子带儿媳回来了”;“好久不见,请你吃个饭”;“最近春天到了,请你吃饭”;“大家一起来聊聊天”等等……
其次是饭局的场所。“请吃饭”绝大部分的场所,都不会发生在家里。“家宴”并不是主流,也并不受欢迎。在我参加过所有饭局里,我仅参加过两场家宴。一场家宴是在茶几上吃的菜,弯着身子,上半身无法直立地夹菜,夹了菜要用一个手托着,生怕菜掉在茶几或膝盖上或地上;另一场是在类似于麻将桌的桌子上吃的,这是唯一一次接近正规的“家宴”。但这两次家宴都让我感受到了主人的真诚和热情,让我非常感动。
一般而言,男人们预定的饭店的房间里,可以先坐下来打牌或看人打牌。女人们到了就嗑瓜子,聊天,互相吹捧:“你的包包真好看”,“你的大衣真好看”,“你的皮肤状态真好”,“这是我儿子女朋友的照片”“吖,真好看”,“真幸福!”…… 至于大家为什么要凑到一起吃饭来着?不重要了。这就像《教父》里的某个情节吗?小毓说的:“虽然是剧中的女儿结婚,但感觉就是父系长辈和他的生意伙伴之间的链接(可能也是因为剧情原因哈哈镜头只给到他们)。”
饭局里,最主要的是:喝酒。食物还未从口腔进入到咽喉,酒可能就已经下肚了。这样的饭局一次性可以凑齐十几个人,不管熟还是不熟,关系亲近还是不亲近,大家聚在一起,坐下来,酒杯先倒满。共享食物是其次的。喝酒也是有一套仪式的。饭桌上,有一个男人,一般是社会地位或者德高望重的,被我称为:主酒人。酒会被分到分酒器里,摆放于餐桌轉盤上。主酒人转动餐桌转盘,他会指派到饭桌上要喝酒的人。喝酒的人会从餐桌转盘上把分酒器和酒杯放在自己的餐具前。主酒人不怎么吃东西,他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要让大家把自己的分酒器里酒的酒喝完。一轮祝酒词接着一轮,说完一句祝福语就跟着一杯酒。你敬我,我敬你。在我看来比较嘲讽的是,祝福词:“祝你身体健康”然后闷下一杯酒的行为。敬酒伴随着起身站立,端酒,被敬酒的人跟着起身。饭桌上,大家就像在玩萝卜蹲的游戏:红萝卜蹲完白萝卜蹲,白萝卜蹲完绿萝卜蹲。
最重要的喝酒仪式一环是:鱼头酒。鱼的摆放是很有讲究的,鱼头必须对着最尊贵的客人(地位最高或年纪最长的人,一般坐在对门的位置)。在他没有吃第一口鱼之前,饭桌上的任何人都是万万不能下筷子来夹鱼来吃的。必须要等他带领大家喝完鱼头酒,夹上第一筷子鱼身上的肉后,其他人才能纷纷下筷。可是每次鱼头酒喝完,鱼肉都凉了,蒸好凉了的鱼肉,一点都不好吃。如果你很想早点吃鱼,那就要尽早劝最尊贵的人早点下筷了。劝,也意味着酒杯举起。当然,不劝,酒还是要喝的。
喝酒的人和主酒人都喝得七荤八素之后,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没吃点主食。于是,服务员会进来房间询问主酒人需要点什么主食。主食一般都是各种面食。我一开始非常疑惑,因为大家在喝酒的时候,我已经在各种吃菜和吃肉了。他们喝得快结束时,我已经饱了,并不需要主食,也吃不下任何面食了,因为各色菜式中,已经包含了太多的热量和淀粉。后来,我才明白,那个主食,是给这些不吃菜只喝酒的人吃点后回家了。至于剩下的菜,往往会打包给那个请吃饭的人。这里,请吃饭的人不等于主酒人。请吃饭的人会专门请一个主酒人。
任何的迎来送往,都以“请吃饭”开头。有的时候吃完饭大家会继续安排去泡温泉修脚按摩等娱乐活动。这顿饭吃完,别人自然会回请,这样一来二去的大家的交情才得以维护。饭局结束,大家觉得,这就是生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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客家人晏请最高礼仪是家晏,邀朋友来家亲自下厨招待